乡亲们家家有门,也有窗户。门主要是防盗的,也可以阻挡一些阿猫阿狗进入。
大门比较威严,用了大铁板,铁板上了漆,还用了疙里疙瘩的凸起冒充铜钉。在故宫的大门上,有拳头那么大的铜钉,风磨铜的,锃明瓦亮。在我们老家,乡亲们就用不起那么好的铜钉了,只能用凸起的铁板当成铜钉。而两个大门环有手指头粗细,能把小孩儿脑袋围一圈,挂在两个兽头上。
人们不知道那两个兽头的名字,只是看着很凶恶,眼睛瞪着,四只獠牙伸出唇外,正要咬住了大大的门环。人们开门关门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两个兽头,还会拉着兽头嘴里的铁环关门。或许,这两个凶恶的兽头是为了辟邪而生的吧,妖魔鬼怪见了它们就不敢进院子了。
有的大门是木头门,上面有铁钉子,后来就被淘汰掉了,直接换成大铁门。我爹在工厂做过工,会自己打造一些铁器。他要自己打造一个大铁门,而不会花钱购买。
那年月,只要能自己造一些工具就不会花钱买,乡亲们都很节俭,也知道攒钱。我爹更是节俭,明明在公家单位上班,却要捡柴禾,到地里干活,还要自己动手打造一些东西。其中,大铁门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他找了两个粗粗的铁管子,还有几根手指头粗的钢筋,又买了一些白铁皮。把材料准备好之后,他就借了一个电焊机,焊了大门的框架,又用铁皮剪子剪好了白铁皮,当成门板,再用铆钉铆上,大铁门就成型了。在大铁门底下放两颗大轴承,当成转轴,在大铁门上面弄两个钢扣的卡子。把大铁门装进去之后,大铁门就可以自由开关了。
可以说,我爹自己造的大铁门非常结实。我小时候用脚踹都没踹开,用砖头砸都没砸破了。为此,我爹还揍了我一顿。
我家的大铁门上没有兽头,也没有大铁环,只有两个锁鼻子,把大锁头穿进去锁上就行了。贼进不去,我要是没拿钥匙,也进不去。
我有别的办法,从大门洞边上的树上爬进去,再上到东屋房顶,顺着梯子进入院子。我还带着小伙伴们一块爬树跳墙,我爹倒没说什么,或许娘没告诉他。
要是没有铁大门的院子,一般都会弄一个木棍绑成的门,只是拖着地,并不好关上和打开。当然,这样的门只是临时的门,也是权宜之计。等到主人有钱了,就会买砖头垒墙头,安装大门,起盖新房子。
大门可以阻止人们的眼光,防备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直接窥入堂奥,直接看到屋子里的人和事。要是大门后有屏风,就更保险了。
屋里门大多都是木头门。两扇门板对称出现,上面安了铁环和铁链子,只是为了锁着方便。人们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先锁了大门,然后再锁屋里门。两道锁,两道防线,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是,也有贼出现。曾经有贼要偷一个丈夫不在家的妇女家里的东西。他拿着铁锹在屋里门下挖土,挖出一个坑之后,就把头探了进去。不料,里面的妇女有伴儿,是她小姑子过来作伴。两个妇女早就听到贼在外面挖坑,苦于没有办法应付,就一人拿了案板,一人拿了礤床,等到那个贼刚探头进来,她们早就把案板贴着门板放好了,往下一放,正好卡在贼的脖子里,贼不能动弹,大声咳嗽,挣扎,另一个妇女拿着礤床,对着贼的脸就是两下子,把贼的脸面弄破了,然后才松手。贼退出去,跑了。第二天,两个妇女报警,警察到医院和小诊所搞调查,把脸面受伤的贼人抓获了。
或许,这是一次巧妙运用门的案例吧。两扇门板关不严实,有时候会有家里的狗和猫出入,相当于狗道了。但是,也有老鼠进来,在屋里翻箱倒柜,推倒了油瓶子,爬到房梁上,偷挂在房梁上的篮子里的干粮。要是家里不养猫,老鼠就会猖獗。那时候,乡亲们的地面都是土地面,没有水泥地面。屋里经常进老鼠,还要堵老鼠洞,下老鼠夹子,下老鼠药。只是,下老鼠药的行为并不能提倡,因为下了老鼠药也毒死了不少猫和狗。
门板有用处,可以当做床。要是部队夜行军,到了村子里,找不到床铺,就会卸下门板当床,用完再装回去。家里来客人了,床不够用,主人会自己睡门板,让客人睡在床上。
有孩子溺水了,没缓过来,人们找不到灵床,就先把门板卸下来,当做灵床。老人走得突然,家里又没钱,也就用门板停着,算是一种权宜之计。
故乡的门吱吱呀呀开了多少遍,却始终存在。我爹没了,但他一手打造的大铁门还在,照样毫发无损,一开一关,一天就过去了,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还照样屹立不倒,不会损坏。别人的大门早就换了,房子也起盖了,当然也就不见往日的风采了。
故乡的门似乎是时空穿梭之门,打开之后就会进入另外的境地,要是只存在于记忆里,也会在打开之后,出现一种桃花源一般境地,让人遐想连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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