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又半月过去,这天,南雄镇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二曲酒庄”老板李二曲,昨日乘马车前往梅关采购酒母,今日一早,他便带看二袋酒母,匆匆赶返南雄。
李二曲急着赶回酒庄,一路上拼命鞭打马儿,马车如飞般在弹道上飞驰,到入得南雄地界,还仅是清晨时分。二曲酒庄在侦水西岸,所以必经风凰桥。李二曲赶着马车,上得风凰桥。就在此时,桥下的激涡深处,响起一阵震人心魄的涛声,有如群虎怒号,想拉紧组绳。谁知他不拉还好,一拉之下,马儿受惊过度,竟拖着马车窜向桥边,一个前腾踏空,便连马车一道滚跌落河。
李二曲又惊又心痛,这下子不但马车没了,连带两袋急用的酒母也完了!
他不禁大声叫道:“死马呀,死马,你真的是赶着去投胎么!”就在这时。在河底却又响起怪声,在刚才马车跌落之处,突然卷起一股巨大的浪涛,如山般向桥撞来。“轰隆”的一声巨鸡,连风凰桥也震动了!
李二曲吓得三魂不见了二魂,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桥。这时,浪头更大,像个小山般向石桥撞去,在浪涛翻涌中,李三曲突然瞧见有一大团黑压压的东西已浮了上来。他还以为自己吓昏了头。眼花了,赶紧瞪大了眼,这下他瞧得更真切,这块黑压压的东西竞是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上面有一条粗如牛腿的水蟒盘在上面,负着巨石的,竟是一只巨大的海龟,只见它伸头摆尾,四肢播动,恍似饮多了酒的醉汉,摇摇摆摆的向岸边而来
李二曲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他一直跑到周中海家,一边喘气,一边大叫道:“赖先生……怪事……天大的怪事!”
赖布衣正在书房内想着风凰桥之事,这时听得李二曲在外面大叫,连忙迎了出请来,连声问道:“李老板,何事如此惊惶?”李二曲喘着气道:“赖先生!你得去瞧瞧!南雄镇有祸事了!”
赖布衣听得满头雾水,忙问道:“此话怎说?祸从何来?你慢慢说清楚!”李二曲一怔,才知自己说得无头无尾的,准是吓昏头了。当下勉强定下神来,颤抖着把方才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赖布衣这才明白,他心里摹地一动,口中喃喃地道:“龟蛇负石?龟蛇负石?好!好!赖布衣想通了!赖布衣想通了………”
他高兴得跳了起来,拉着李二曲往外冲去,嘴里道:“快!带我去看看!”把李二曲拉得跌趺撞撞地冲了出去。
周中海听到李二曲的大叫,亦连忙跑了出来,只见李二曲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
不久,又见赖布衣鬼上身似的自言自语,话未说完,已拉着李二曲走了,不禁苦笑道:“疯了!这两人都疯了!“但他自己却也跟着跑了出去
这时,一传十,十传百,全南雄镇的乡亲父老都像疯了似地朝风凰桥跑来,一时间,聚了几百人,在岸边众目腰腰下,果然露出一块缓缓移动被巨龟负着的青色巨石。
李二曲这时正指点着,对赖布衣说着方才他目睹的怪事,众人的脸上,都愁容满面,以为祸事将临,唯独赖布衣满面欢容,待李二曲说完,全镇的男女个个面色凝重且严肃,有人道:“怪事!怪事!恐怕是大祸临头了!”有人又道:“龟蛇作怪,千年难遇,南雄镇今日只怕劫数难逃了!”一时间
吵得不可开交,女人家胆子小,听着便呜呜哭叫起来,一时间一片愁云惨雾。
周中海本也暗暗心惊,但眼见赖布衣面带笑容,心中稍定便高声喝止着:“吵什
么!本镇现有赖先生在此,有甚灾难降临,哭也无用,还不求赖先生指点迷津么?”周中海在镇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况且他平日待人平和,肯救人缓急,镇中的乡亲都非常尊重他,他大声一叫,人群果然静了。
这时,只见赖布衣霍地跳上一块石头。大声说道:“各位,龟蛇显灵,负石而出,断非凶兆,相反的却是大吉兆头,当主南雄将有一番壮举,蛇实龙像,龟寿千年,石坚如磐。各位,这岂非隐兆南雄势将龙气大旺,千年基业,财两旺么,可情此镇气运被阻,有气无局若要此兆灵验,必得全镇上下齐心合力,重布格局如此则南雄之旺指日可待。”
赖布衣朗朗而论,人人心头为之一振。
雷德心素来拜服赖布衣,这时一听赖布衣主意,也不怕众人笑话,抢先便高声道:“各位。赖先生之言断无差错!就拿在下说吧,听了赖先生之言,老婆如今已怀有身孕了!赖先生重布南雄格局的主意,我雷德心第一个赞同!”
雷德心之言,引起众人一阵哄笑。周中海这时亦跳上赖布衣所站的石头,大声道:“为配合赖先生的主意,在下愿出资白银三千两!”白银三千两,对南雄镇民来说确是非同小可。周中海这一番话说完,跟着又有几户自愿捐资合计四千两,加上零星小数认捐,便有万两之数了。
有人这时举手大叫道:“我李二牛无钱,但有力,赖先生如有需劳力,一声吩咐,绝无二话。”
李二牛是镇中的年轻小子,勇武有力,他带头,又有多人表示愿意义务干活。
赖布衣见此,喜道:“好!好!大家同心同德,有钱出钱,无钱出力,重建南雄!赖某人敢断然担保,他日本镇必定大放异彩,家家户户安乐富足!”
当晚,南雄镇的仕绅人物,均被邀集到周中海家中。这其中有当铺老板何四海,米铺老板雷德心、二曲酒庄的李二曲等人,李二曲特地在酒庄汲了八大瓶上等二曲酒请众乡亲父老品尝
周中海非常高兴,亲自下厨,烧了几味菜色,摆了酒席,端请赖布衣坐于首席,他举杯向赖布衣敬道:“先生为我南雄乡民,呕心沥血,在下先代表本镇乡民敬赖先生一杯。”
赖布衣却肃然道:“此杯不能饮!”大家一震,均不知其意,赖布衣续道:“此时此刻百废待兴、百物待举。况改镇大业,非我赖某一人之力可成,此举夺天地之造化,惹人神之忌怒,成败得失,尚属未定之数,各位断不可事未成而志先骄!”说着,赖布衣从衣袋里掏出一卷图样,道:“此是在下根据五行明阳学说。重布南雄格局之图,各位且细看,再斟酌而行。”
赖布衣把图样铺展桌上,周中海、雷德心、李二曲、何四海等人忙俯身探前细看。此是有关全镇万千居家自身运气前程之壮,谁敢怠慢?
南雄镇原来二里,现赖布衣改为二里半,取其“世事不全,九九归真”之意。原来
南北而向,与河水平行而行,现改为东南西北各建镇门,各大宅第团团环绕河水,尽聚水财之气。镇右新建张姓宗祠,与庚岭遥遥相对,左有周宗祠,与油山相望,耸左为龙,耸右为虎,各有宗祠相应,端的是龙虎交汇,华表捍门,气势非凡。图内更有蝇头满小楷。详加说明,曰:“住宅有静宅与动宅之分,单层者称为静宅,多层者称为动宅;层数者,非向高之层数,而为内进数也。本宅若属水,一层是水见水,出入游荡不聚财;二层是水火并济,财稍旺而人了不旺,因泄气也;三层是水木相主,人财大旺,且发贵人;四层是金生水,外益内,先女后男,发财永久;五层是土克水,人财两亏……”如此等等,把南雄镇举凡大街小巷、家宅田舍,其中的五行相生相克之数,详说始未。端的是字字珠玑,实堪舆风水学的一大杰作。
周中海、李二曲、雷德心、何四海等镇中仕牌人物均赞不绝口,齐声喝采赞同,布衣却沉吟道:“镇中各宅虽己成气局,但尚有一事难为,至关重要,便连在下一时亦苦思不解!”
众人一听,忙道:“是何难办之处?”
赖布衣道:“赖某眼见龟蛇负石而出,忽悟风服桥改建之局,必得有龟蛇垫脚,方显灵之兆。但龟蛇在下垫脚,占地必宽,水流被阻,又成碰撞之势,虽有龟蛇互保之灵,但恐尽给碰撞化去,如此一来,岂非前功尽弃么?此点正是为难之处也。”
众人均面有优色。粮布衣恐怕众人心意动摇,便淡淡地续道:“各位不必担心,只管先行重建镇局,凤凰桥改建之事,让我再仔细想想,必能解决。”
既有较布衣这话,众人大为放心,道:“如此我们就先行告退,去筹备各项事宜,三天之后动工,一切全凭粮先生发令,鞭布衣摇手道:“赖某只是从旁指点,一切督策施令之事还须靠众位协力。”
当下周中海、何四海、雷德心、李二曲等人不敢推却,几人合议组成一个“议事如堂”。负责具体指挥重建镇局诸事务。
不久诸事就绪,正式动工。这一天,天刚放亮,镇四的大铜钟便“铿锵!挫讲!”地敲响。钟声响过,全镇除老弱病残外,凡有劳力的乡亲父老、年轻后生三百余人,齐集镇西的一株方圆为数丈的大榕树下。有人肩扛销头铁铲,有的手执挑担,更有的推着仿照诸葛孔明的泥中林马而造的独脚鸡公车。人逢喜事精神爽,有活神仙在此指点重布镇局,日后必能福泽绵长、造福子孙,这是切身大事,众人哪个不容?个个皆精神抖擞,意气轩昂。
周中海等人打开布衣所绘的南雄镇改建图,向众人一一详细指点明白。众人上山伐木、烧砖运瓦、拆屋据上,几百人一起动工。留在家中的妇孺老弱,烧水煮饭,连六七岁的小娃娃亦争着上山送水送饭,一时间南雄镇上热闹非凡。俗话说,众志成城,水到渠成,在众人的努力下,不久南雄镇的面貌顿时焕然一新。
但见方圆二里半的南雄镇,先后多建了二间宗词、两处镇门。镇西有张姓宗词,红墙绿瓦,屋高五丈,巍峨雄峻,数里之外,与庚岭相望。镇东有周姓宗饲,一色黄瓦,屋高二丈六尺,内进三叠,与东西的油山相对。此乃赖布衣依阴阳五行学说,集风水风堪舆精华而设计,非同小可,端的是龙虎相应、华表捍门,其气势自成一格。镇内大街小巷,均按模布衣之意,重新命名,张兴祖宅所在的“鸭尾巷”改名“珠巩巷”,张兴的祖宅也重新建造,“青光街”改名“春庙街”等等。屋字家宅,亦依赖布衣所设格局重新改建,与本宅星相应,有一层改三层的,有三层改为一层的,就连屋内厨炉、床席亦依局重新设格。至此,南雄镇之基本大势已成。
乡人不明究竟,为何风凰桥停着不动?这是龟蛇显灵之处,全镇布局命脉所在若不更新改建,岂不功亏一赞?于是议论纷纷,有小心眼者便道:“莫非姓赖的已才穷计尽了?”
有人急了,便赶去周中海家欲探究竟,但均被挡在外,说是赖先生身子不适,正闭
门静养,不宜见客,于是众人更加心惊。此时就连雷德心、李二曲等乡绅人士,嘴里不说,心里亦在喃咕:赖先生这怪人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了?
赖布衣这时却一个人待在周中海家的韦房,对着改建风凰桥的草图一筹莫展,暗自皱眉叹:“如何有个妥当办法,使龟蛇既可垫桥,又不阻侦水流经?眼下南雄基本格局已成,可惜镇中风凰桥改建难题未决,如再拖延时日,则大局难成,其气亦必尽泄,如此则前功尽弃矣!这该如何是好?”改建凤凰桥的草图在眼前,赖布衣却沉吟难决,这图上面,不知留下他的多少手印,这一代寻龙大侠,为替后人造福,真可谓呕心沥血。“凤凰桥!风凰桥!这该死的风凰桥!难道竟真把我赖某人难住了么?”赖布衣不禁在心内叹道。
“赖伯伯,你看我这只竹船儿造得好么?”房门外忽然有人喊道。
赖布衣知是张珠儿,他素喜这娃娃活泼聪明,虽在焦虑中,亦不忍坏了娃娃兴致,便推开门,笑道:“你这小鬼头。来,让伯伯看看。”
“ 喏!就这只!”张珠儿把竹船递给赖布衣,赖布衣接过,只见这竹船两头宽,中间窄,便道:“竹船哪有两头宽,中间窄的?”
张珠儿得意的笑着说:“我这竹船是造来骑的,不是浮的,中间不细小,能骑么?”
赖布衣一听,心中猛然一动,拿着张珠儿这只竹船竟入迷地瞧着沉思,“两头宽,中间窄,用来骑!
凤凰桥不是骑在河水上吗?它为何不能两头宽、中间窄呢?若如此,河水急流碰扛之势,不就可以大大减轻了么?对!就是这道理!”想到此,赖布衣高兴得抱起张珠儿,连声说:“好!好!好!你真是个乖乖的好珠儿!”
张珠儿惊疑地眨着眼,道:“赖伯伯,你是疯了么!”
赖布衣笑道:“伯伯没疯,伯伯想通了一个难题!”原来他从这竹船突然想起,假如龟蛇改在两岸托垫桥脚,中间留空,侦水中流不是可以畅通无阻么!
赖布衣想通了第一个难题,但第二个难题却又马上出来:“话虽如此,但这桥却如何可以横跨侦水悬空?难!难!难!这比第一点更难上加难!”
这天晚上,赖布衣久睡不着,他躺在床上恩量改建风凰桥种种疑难之处,但想来想去,均感束手无策。正当他疲乏难支时,猛然亿起当日在飞霞峰上曾相遇的南海龙母,曾说:“吾保南雄世代昌盛”之言,如今改建有困难,无奈只好去求龙母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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