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博英语暴雷风波发生两个月后，一封联名信寄到了与韦博英语合作的金融机构处，这背后是400多人退款无门却面临“没课上仍要还贷”的无奈，涉及金额超过580万元。

10月初，成立20余年的知名培训机构韦博英语因资金链断裂，其位于北京、成都、上海、广州等地多个校区拖欠员工工资，并停止运营。

10月12日，韦博英语创始人、韦博教育集团CEO高卫宇发布致员工的一封信称，已与多家机构沟通接收学员，但未提及如何处理部分学员通过预付款交学费留下的还贷问题。

12月初，韦博英语多位学员向南都记者表示，转校过程很不顺利，有的学员至今没有转校成功，面临没课上仍要还贷的局面，否则还会因逾期行为影响征信记录。在联系韦博英语相关负责人无果后，他们当中不少人认为，金融机构应当在韦博英语事件水落石出之前“暂停学员还贷，且不得影响学员征信记录”。

12月3日，广发银行相关负责人向南都记者表示，在分期还款业务中，银行为双方的交易提供金融服务，而非担保服务。有律师指出，韦博英语这类教育机构跑路的源头主要还是在于预收费模式。在机构先收费再履行义务的情况下，机构是否以及如何履行义务，全凭商家信誉。但学员无法以合同外第三人的事由拒绝履行与金融机构之间的合同义务。

学员：无课可上仍要背负贷款

2018年8月，朱女士走进上海一家韦博英语的校区。走出来后，她被承诺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将享受韦博英语的学习，同时也将背负每月1500元的贷款。

“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我选择充实自己的方式是对自己进行充电，提升自己的英语水平。”出于“学习充电”的考虑，朱女士经过一系列对比后选择了韦博英语。

一开始，韦博英语的高昂的学费让朱女士望而却步，韦博英语工作人员的一番劝说让朱女士打消了疑虑：“（销售）告诉我就读韦博是可以享受广发银行免息分期的，每月仅需在工资中拿出一千多元，不影响生活质量， 不造成巨大的经济压力，还可以做到提升自己英语水平，一举多得。 ”

为期两年共计36800的学费，朱女士办理分期付款后，除去当场所交的首付，之后两年里每个月只需还1500元的贷款。

一年后，2019年10月7日，朱女士听到了“韦博英语不行了”等传闻。次日，朱女士下班后赶往平时上课的校区，发现老师们不是正做课前准备，而是拿出了纸，让前来询问企业情况的人登记退还费用的信息。“老师们说 ‘我们也是受害者’。”这令朱女士不知所措。

薛女士同样在2018年通过广发银行办理分期付款报读了韦博英语为期两年的英语课程。在韦博英语暴雷后，薛女士以往上课的位于广州天河北的韦博英语校区也紧闭大门了，薛女士退款无门。

韦博英语的伤疤越撕越大，短短一周里，韦博英语各地的校区开始大面积关店，负责人也消失了。

韦博英语的员工也被拖欠工资，朱女士和薛女士无法找到可以帮忙处理剩余贷款的负责人，开始和来自全国各地的韦博英语学员抱团维权。

据朱女士致广发银行的联名信统计，目前仅是通过广发银行办理分期付款的韦博英语学员便有超过400人，学员们来自上海、成都、深圳、广州、佛山等全国各地，剩余贷款金额合计超过580万元。

10月12日，韦博英语创始人、韦博教育集团CEO高卫宇发布致员工的一封信称，已与多家机构沟通接收学员。但多位学员向南都记者表示，由于校区、师资等需要协调，转校的过程很不顺利，至今仍有很多学员无课可上。

对此，他们当中不少人认为，金融机构应当在韦博英语事件水落石出之前“暂停学员还贷，且不得影响学员征信记录”。

“浦发银行、招商银行都作出停贷挂账的处理了，我们希望广发银行也能先暂停学员还贷。”同样签署了联名信的张先生向南都记者表示，这是他们400多人的诉求。

南都记者从通过浦发银行和招商银行办理分期贷款的韦博英语学员处获悉，浦发银行和招商银行分别在10月中旬和11月中旬通过电话告知她们，银行已经对她们在韦博英语上的未付账单进行冻结处理，这意味着她们在短期内不用还款。

律师：学员仍需履行还贷义务

11月5日，朱女士等人向银保监会广东监管局提出“暂停学员还贷，且不得影响学员征信记录”“终止广发银行的分期还款”等诉求。11月12日，银保监会广东监管局回复称，建议与相关方协商，或通过诉讼等法定途径解决等。

韦博英语暴雷后，还款风险该由学员还是金融机构承担？

12月3日，广发银行相关负责人向南都记者表示，分期还款是信用卡常见的一项金融业务，无论持卡人购买商品的时候选择全额支付还是分期，银行都是在交易发生的当下全额支付给了商家。在这个过程中，银行为双方的交易提供金融服务，而非担保服务。在关注到媒体报道韦博陆续关店时，广发银行已经第一时间暂停了韦博英语的分期业务。

北京市康达律师事务所韩骁律师向南都记者表示，由于贷款合同是由学员与金融机构签订，实际上还款的义务由学员承担而非该实际资金利用人。教育服务合同和贷款协议是两份完全独立的合同，彼此互不影响，学员无法以合同外第三人的事由拒绝履行与金融机构之间的合同义务。因此，若发生纠纷后不利于保护学员的合法权益，暴雷的风险往往也由学员承担。并且，若学员的时候出现延期结贷等情况，很有可能影响学员的个人征信。

有学员向南都记者表示，“本来没想过办分期付款”，他们认为韦博英语存在诱导学员办理分期付款的嫌疑。

北京大成（广州）律师事务所郑骏业律师向南都记者表示，即使培训中心有诱贷的情况，也不影响金融机构与学员之间的借贷合同关系。除非有证据能证明金融机构参与到诱贷过程中，否则，金融机构已履行相应的全额付款义务，学员有义务对其按时足额还款。某些金融机构在贷款过程中存在一定的过失，对于这部分学员可以尝试让金融机构承担部分责任。

机构先收费再履行义务存风险，多地发文规制

韩骁律师向南都记者指出，韦博英语这类教育机构跑路的源头主要还是在于预收费模式。在机构先收费再履行义务的情况下，机构是否以及如何履行义务，全凭商家信誉。加之缺乏严厉监管，机构一旦出现问题，随时都可能携款跑路。关于规避风险的方式，还是需要金融机构加强合作中的审查，一旦发现企业经营出现问题，及时终止合作或者寻找其它止损解决途径；同时建议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及相关行业主管部门对此类教育分期预付款业务加强事先备案、事中监管、事后惩处力度。

针对预付款模式，《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已有相应规定，其第53条指出，“经营者以预收款方式提供商品或者服务的，应当按照约定提供。未按照约定提供的，应当按照消费者的要求履行约定或者退回预付款；并应当承担预付款的利息、消费者必须支付的合理费用”。

不过，目前韦博英语经营雪崩，接受南都记者采访的学员们表示，已经无法联系上韦博英语的任何负责人。

郑骏业律师建议，学员们可以通过法院提起诉讼，或者等待破产程序启动。

韩骁律师建议，如果学员手上有相应的合同和付费票据，以及可证明服务进度情况的资料等核心证据，可采用如下途径进行维权：向工商部门进行举报，申请工商部门介入调查，促使韦博英语尽快办理退款；向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进行投诉，申请消保委与韦博英语进行协商，促使韦博英语退款；如韦博英语仍不退款，消费者可向法院起诉，诉请韦博英语的运营主体上海韦博教育培训有限公司退款；以韦博英语涉嫌诈骗为由向公安部门报警，追究相关主体刑事责任；提示消费者在催款期间的所有电话，都要进行录音，所有书面材料都尽量留存原件，以做好证据固定工作。

目前，已有地方政府出台相关规定规避预付款模式带来的风险。2015年，上海市教委、市人社局等9部门联合印发的《上海市教育培训机构学杂费收缴和使用管理规定》，对非经营性民办教育培训机构和经营性民办培训机构，设立学杂费“保证金账户”并进行监管。“保证金账户”内金额不少于该机构开办资金或上一年度学杂费总额的10％，最低不少于10万元。当账户余额过少时，各开户银行应及时向教育培训机构和政府职能部门发送“风险警戒通报”，配合处置办学风险。

11月28日至12月9日，北京市市场消费环境建设联席会议办公室组织北京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北京市商务局、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北京市体育局、北京市交通委员会、北京市文化和旅游局等单位起草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预付式消费管理细则》正公开征求意见。《细则》对7类禁止性收费行为予以明确，比如，按课时收费的，每科不得一次性收取超过60课时的费用；而按培训周期收费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因培训机构单方面原因，导致无法继续为消费者提供服务的，应在15个工作日内按原渠道一次性退还剩余部分的费用。

采写：南都见习记者 封聪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