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时的母校是瀛洲小学,上中学时的母校是绩溪中学。1966年5月份我们结束了高中毕业考试,出于无奈,我66年底就回到家乡务农。70年我被招工到绩溪县搬运站上班,整天从事搬运装卸贷物工作。
离开母校后,我的心情一直是低落的,尤其是整天参加体力劳动时,心中不时会出现无名火,我们的命运为什么这样差?为什么不能读书?为什么不能从事脑力工作?我从小体质较弱,干不动体力活,母亲就经常给我灌输“做人要无粗有细”的思想。“粗”就是粗活即少动脑子的体力活,“细”则是轻微的手工细活或动脑筋写写算算的工作。母亲讲这句话的目的是督促我要认真读书,以便将来从事脑力工作。
我感到自己从小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其他爱好,就是特别喜欢读书,有空时总是找书看。我们在期待中迎来了1977年。1977年被许多文艺作品称为国家和民族的拐点,同样也是我人生的拐点。8月初邓公复出不久,即主持召开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决定恢复高考。当听到恢复高考尤其是66、67届高中毕业生可以参加高考这一消息后,我立即去报了名。那时候我不禁百感交集,激动得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没想到还会盼到这令人精神振奋的一天。
1977年高考的准考证发下来了,我们在绩溪中学考试。高考那天一早,我就赶到可亲可爱的母校——绩溪中学校门口,凭准考证进入校园,那时看不到有家长来送考的。
预备铃响了,我眼含热泪,万分激动地走进考场。我端坐在桌椅上,沐浴着从窗扇中透过来的金色阳光,抬头就看见黑板上用粉笔写着“站出来,让祖国挑选”这七个大字,心里想,十年了我就盼着这一天,能步入大学考场一展身手,如今得遂心愿,我一定以最优的考试成绩来报答党中央对我们这一代人的无比关怀。
记得当时高考是语文、政治、数学和理化4门课,每次考试我都能静下心来,信心百倍地提笔答题。我也记得当时考试的卷子一发下来,就看到题量比较大。所有考生都磨拳擦掌,积极应试,整个教室里就只听见钢笔急促冲击桌面发出的声音。每门课的高考试题我都能在考试结束之前基本做完,稍微认真地检查一下,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
66年底我离开校门即回家做农,白天要么上山砍柴、拔笋和摘茶叶等,要么下田栽秧割稻挑猪粪,晚上也感到累,顶多干点家务事。70年我被招工到绩溪县搬运站上班,整天从事搬运装卸货物工作,即在汽车上装或卸粮食、水泥、木头或机器之类货物,同时用板车在城内短途运输或往城外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等乡镇长途运输柴油、商品和药品之类物品,一天的工作比做农时还辛苦。在66年至77年这十年中,我没有接触以前学过的中学教材,更不谈复习它了。77年那时候准备高考,真是困难重重,既缺乏教材,也缺乏时间。好在邻居的孩子正在学校读高中,我从他那儿借来几本残缺不全的高中课本,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由于我在上学阶段对读书非常感兴趣,故一直是刻苦和认真地学习,能深刻领会和熟记基础理论,并注重学习方法,培养自己能准确和熟练地运用基础理论和技巧来解决问题的能力,所以在高考中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记得我写的高考作文题目是“科学有险阻,只要肯登攀”,我写了钱学森、钱三强、华罗庚、陈景润、袁隆平等我国知名科学家为了建设伟大富强的祖国而勇攀科学高峰的事迹。他们有的毅然回国在国外技术封锁、国内近似空白的艰难环境下领军钻研核技术,有的在国际知名学者都感到束手无策的高深基础理论领域中日以继夜地探索着,有的多年在酷暑的田间地头观察自己首创而国际上前所未有的水稻新品种的生长过程等等,终于在原子弹人造卫星等核技术领域、《堆垒数论》《哥德巴赫猜想》等的数学领域、杂交水稻等农业领域取得了世界一流的成就。这些科学家们虽然经历了人们无法想象的艰难困苦,但他们心里却是十分高兴,这是为祖国争光了,无限风光在险峰!同时他们受到全国人民一致赞誉,他们是祖国的骄傲!我们年轻人要永远向他们学习,要发奋图强,努力学习各种科学知识和本领,为建设伟大祖国贡献自己的一切力量。
我还记得高考时数学试卷的空白处容纳不下我的答题内容,当要求监考老师增加空白试纸时,老师向我投了一个惊奇的眼光,她为我这样年纪较大的考生能较熟练解答考题而惊讶。我经常想,如果我高考成绩不佳,不能上大学,那我一辈子只能干我不喜欢的搬运装卸工作而一辈子心情不舒畅。我高考成绩较好,考上了大学,使我大半辈子从事我喜欢的脑力工作,心情特别愉快,这是我人生的最好的结局。77年高考记忆在我心中是刻骨铭心的!
1977年高考并没有公布成绩,但县招生办通知我参加体检。我和一个插队在我村的上海知青一起参加体检,后来我们俩一起被录取到淮南煤炭学院(即现在的安徽理工大学)矿建专业学习。
这位上海知青很年轻,是位初中学生。他的姐夫在位于离我村很近的光明机械厂(三线厂)工作,故他就插队在我村。这位上海知青在他姐夫的帮助下自学高中课程,并考上大学,真不简单,值得敬佩。
当我领到大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心里确实非常高兴,但也存在一点忧虑,因为我有两个小孩,大的5岁,小的才3岁,家中还有年老体衰的父母,妻子在家务农收入不高,我上学后,家中经济情况肯定差。妻子知道我的心思后,坚决支持我上学。她要我在外安心读书,家庭的担子由她撑着。在我上大学的4年中,家庭人员都能一直平稳地生活着,我在外读书也比较安心,妻子为这个家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一直感谢她。
而今我已届古稀之年,回想起四十多年前的情景,记忆犹新。万物皆感恩,叩首于苍穹之下,羊羔跪乳,乌鸦反哺,我们要永远持有感恩的心,因为我们“老三届”能有参加高考的机会,归功于77年恢复高考的英明决策。1977年高考制度的恢复,是我国拨乱反正、向知识和文明回归的重要举措,是国家复兴的拐点,从此中国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七七届大学生成为这个时代具有特殊意义的一代人,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自豪和骄傲;对我个人来说,是一次人生的大转折。
(作者系高级工程师)
制作:童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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