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我国四川成都的西南方向,飞越珠穆朗玛峰,穿过不丹小王国,我们就到达位于南亚次大陆的孟加拉人民共和国。
1947年,孟加拉地区脱离了英联邦的殖民统治;1955年,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的东孟加拉省改名为东巴基斯坦省;1971年,在民族英雄拉赫曼的领导下,东巴基斯坦宣布独立;1972年,东巴基斯坦成为独立的孟加拉国。
孟加拉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在经历了二十世纪的两次独立战争之后,成为一个相对贫穷的以农业和纺织业为主的国家。
孟加拉国位于南亚,面积和我国江苏省差不多,但人口却有1.4亿,而且90%左右人口信仰伊斯兰教。虔诚的教民和密集的人口为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的纺织服装加工行业提供了可靠的资源。
二十世纪末,孟加拉国首都达卡就有将近六千万人,其中一半以上的成年人都从事着与纺织服装行业有关的职业。
夜幕降临,走在达卡的街头,马路两边的大楼里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几乎全是加班加点赶制纺织订单的工厂工人。孟加拉国因其廉价和密集的劳动力很快成为仅次于中国的世界服装加工出口大国。
1996年12月,我和西安的几个工程技术人员以劳务输出的名义来到了孟加拉国首都达卡的Integrity Apparel Ltd(完美服装公司)。
这是一家由新加坡老板独资,专门加工Kmart、Walmart、Sears等客户针织服装的加工厂。公司总部在新加坡,主要负责服装的接单,面料和辅料的配备、运输等。孟加拉国的服装厂则属于来料加工,直接出口。完美服装公司是早期孟加拉国比较有规模、有名气的外资企业。
我们一行人和从新加坡来的管理人员住在达卡的使馆区:BHARIDHARA(巴里达拉区),房子对面是养着一条大狗的美国使馆人员的住宅。
周末偶遇,有时也会有美国式的Small Talk。美国大使馆属于工作区域,不住人。与此不同的是,中国使馆的工作人员都住在大使馆内的公寓里面。
孟加拉国是曾经的英联邦国家,所以除孟加拉国母语之外,大部分人也会一些简单的英语交流。同行的几个西安老乡是纺织机械技术维修人员,他们为了工作,就要很费力地学习英语了。他们随身带着一个小本,记录一些英文单词和公司人员的名字。
有次我看到他们在小本上记下的中文发音,实在有趣,以下我举几个例子:Kamal(干妈)、Gopal(锅巴)、Rahman(拉面)、MutjiBole(母鸡饱了)……
在Integrity工作近两年,每周六天工作,周五休息,每天从早八点忙碌到晚八点。整日面对着纷杂的服装面料、辅料和加工图例,这些让我从对纺织行业一无所知到精通练达。单面布、螺纹布、提花印染,甚至拉链纽扣的服装配料和英文资料,我一看就知晓其款式和用途。
那是一段用汗水和青春换取知识和金钱的打工时光,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出国后获得的最珍贵的财富经历!
在Integrity工作两年后,我又受雇于香港的一家Buying Office。这家公司只做接单下单,他们雇用我就是找个能在孟加拉国给他们跟单、验货的Merchandiser。
因为都讲中文和英语,所以沟通比较方便一些。但是这家公司的订单业务太大,我几乎累得顶不住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用个人积蓄在孟加拉国办了一个自己的外贸公司。
一开始,我主要是以服装面料进口为主。跟国内的纺织品外贸公司合作,进货到孟加拉国的服装厂。孟加拉国进口中国的服装面料或者辅料属于来料加工,免税进口,海关备注,然后出口。
孟政府规定面料辅料进口通过银行开具90-120天的背靠背的信用证购买,意思就是:服装厂在收到服装买家的主信用证后,给面料辅料供应商开具背靠背的信用证,等到服装加工完成出口后,收到主证的货款,银行才将面料辅料的货款付给国内的外贸公司。之后,国内的外贸公司才把暗佣支付给我公司。
这是个付款周期很长的交易,当时国内很多外贸公司基本都不太接受,更何况是孟加拉国的信用证。我们就只能找些可以接受远期信用证的外贸公司,比如福建省纺、浙江中大、武汉经济开发区外贸公司和南京市纺等。
但当时我人在达卡,所以供货的价格、数量、质量全部控制在国内的外贸公司手里,而外贸公司又控制在加工厂的手里,这样的远距离监管,疏于控制的局面就造成了我在孟加拉国做贸易的一次最大的挫折和教训。
这笔贸易是和孟加拉国East West Industrial Park公司的面料订单,客户要黑色斜纹12X16的磨毛面料,国内考虑到要浓黑些,采用了硫化染代替活性染。
但是,硫化染黑色面料到工厂后开裁时,适逢孟加拉国雨季和假期,黑色面料布面有的褪色,有的变色,造成比较严重的色差。客户提出高达75%的索赔,价值接近10万美元。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跑孟加拉国的工厂去监看,没完没了地发邮件说服国内外贸公司接受索赔。国内出口公司坚持说要孟加拉国用户提供国际权威部门的检测报告,否则不接受质量索赔。可是在那个时代,孟加拉国怎么可能有国际权威的检测机构?
我公司夹在用户和国内外贸公司之间,前后为难,左右受气,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大的问题。
那段日子是对我贸易生涯最大的考验:用户通过银行向国内的银行发出拒绝承兑信用证和索赔9万多美元的索赔函,国内外贸公司回复拒绝并要求用户退货,问题到了针尖对麦芒的尖锐时刻。
我先是找当地染厂看看能否重染一次,结果实验了一次还是有色差。实在没有办法,我跟用户商量能否不要批量开裁,能单个裁多少就多少,虽然费力费财,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后用户把索赔额降低到6万美元左右,我又搭上自己的佣金,才说服国内外贸公司接受了索赔。
好几单的佣金全部给了外贸公司,我夜以继日的努力付诸东流。但总算解决了一场痛苦恼人又让我刻骨铭心的外贸纠纷。
最近有个浙江绍兴的面料同行,给孟加拉国客户发了三个柜货物,价值38万美元。不幸的是,由于疫情和其他原因,主证的服装买家取消了订单。货物已经在孟加拉国吉大港的港口滞港快三个月了,货运单据银行单据也退回了,他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货物运回国?滞港、折旧、运费基本上跟一个柜子的面料费用差不多。如果运回,面料弃用,费用和损失还是在层层递加的。
他在寻找下一个买家,但是这个买家和第一个买家认识,还提出了FOC的付款方式:你帮他清关,他把面料做成服装,卖出或者出口收款后才支付你的面料货款。
他问我能否接受FOC方式。
我问他:FOC没有银行信用,你怎么保证以后安全收款?
有感于此,我特别提醒出口孟加拉国的同行们以下几点:
1.面料报价利润空间要大些,一定要涵盖远期信用证可能的风险。不要不亏就做单。
2.对于出口孟加拉国的货物一定要申请信保!
3.时刻关注货物情况,跟踪订单流程。催促客户尽早清关、承兑、付款。尽量保持与客户公司老总的联系,而不是其公司部门经理或者跟单员。
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个人体悟想和大家分享:做外贸不是要什么漂亮的出口数据,最重要的是——赚钱!
下面我再给那些欲将进入孟加拉国市场的国内朋友提出一些方向性的建议:
1.不建议再进入服装面料加工等领域,孟加拉国市场现在已经饱和。
2.日常生活用品,比如牙膏、肥皂、洗衣粉……由于联合利华、J&J等早已进入,不建议进入投资。
3.火锅店、火腿肠、面食不符合孟加拉国的饮食习惯;但是像焖鸡饭和盖浇饭之类却有好的市场。
4.空调、汽车装配线可以进入。孟加拉国气候常年闷热,空调用量很大。
5.伊斯兰国家禁止酒类和猪肉类产品,所以不要考虑这两类。
6.高科技医药、医疗器械可以进入,但是竞争较大。
以上是我个人对在孟加拉国投资和贸易的一些经历和体会。希望能给大家提供或多或少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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