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砬村的一个四合院里,鼓乐喧天,村里一对新婚夫妇在举行结婚仪式。
院里挤满了前来贺喜的人,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就在这欢天喜地的时刻,只见从大门外走进三个少妇来。三个人清一色的白衣青裤,人们定睛一看,这三个女子不是别人,是这座院子里的三位出嫁了的姑娘。但见三人怒气冲冲地闯进新房,从墙上摘下新郎新娘结婚纪念照,“啪”一声扔到地上,玻璃镜框摔得粉碎,接着把一面镶有一位老太太的一尺二寸像片的大镜框挂上,又在镜子周围挂上了黑纱,然后一齐跪下,嚎啕大哭起来,喜事竟变成了哭丧。
就这一声哭,鼓乐声嘎然而止,亲友们喜气洋洋的脸都变了形,张着嘴不知说啥好,空气也仿佛凝固了。新娘抱头痛哭,新郎一气,眼睛一翻往后一仰,昏了过去。
只听三个女人一边哭一边说到:“我可怜的妈呀!短命的妈呀,您尸骨未寒,我爹他就娶了一个老妖婆呀!”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的事谁也没办法插手,正在大伙不知所措之时,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满面怒容地走过去,叉着腰站在三个女子面前。
三个女子一抬头:“舅舅,您给我们做主啊!”
“给我起来,知道啥叫寒碜不?这叫孝敬你妈呢?把你爹都气死了,你妈在九泉之下能合上眼吗?再说,你爹愿意找个老伴有啥不好,你们百般阻拦,万般威胁,没遂你们的愿,就来大闹,哪点像当女儿的样,还不快滚。”
三个女子让亲娘舅这么一顿臭骂,自觉无趣,就都溜走了。
新郎名叫顾正,是离休的老干部,去年刚庆过66岁大寿,结发的老伴就因肝硬化而去世。新娘名叫陆彩凤,比顾正小一岁,家住岭后村,丈夫两年前去世。因无儿无女,老太太独身过日子。自从顾正的老伴死后,岭前岭后的这两个老人就开始鹊桥频频,谈起了晚恋。
可是将近古稀的老人恋爱谈何容易,正所谓,改嫁难,再娶难,老人结婚更是难上难。亲友们反对倒是小事,只不过发表点意见,供参考,绝不会死乞白赖地干涉,要命的是子女们反对。
这不,自从三个女儿知道老爹和陆老太太来往以后,大女儿说:“爹呀,您这么大年纪了,再娶个后老伴与您不好看不说,就是我们当儿女的面子也过不去呀。”
二女儿说:“您要是娶那个老狐狸精,我们就不回来了。”
小女儿说:“我一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想进咱家,没门儿!”
老头听了女儿们的话很生气,说:“我的事,你们少管。”
打这以后,三个女儿轮番来难为老人,整天哭天嚎地,寻死觅活,闹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顾正就是没理女儿们这一套,硬是从乡政府领回了结婚证,因此三个女儿恼羞成怒,就干出了闹新房的事。
话说顾正与陆老太太的婚事被三个女儿给搅和得没入上洞房,都住进了医院,多亏亲友们及时送医院抢救才脱离了危险,若是手脚慢一些,就都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二人住半个多月医院才算康复。
听说出了院,三个女儿哪肯罢休,就又都来了,进屋就是乱翻一通,说是找她亲妈留下的5000元钱。
老头说:“你妈左一次看病,右一次住院的,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哪还有钱呐!”
“没钱?是我妈活着时亲口向我们说的,答应给我们姐仨一人1000块,你为啥不给我们,给老妖婆留着啊?”
老太太赶紧安慰老头子:“你可别动肝火,再犯病可就要命了。”
老头子真就一声不吭,任你说啥,不理不睬,不恼不怒了。
三个闺女一看这样,立刻把矛头转向后娘:“你个老妖婆,快把我妈的钱交出来,要是不交出来,哼!让你们一天也不得安生,我妈的钱,你休想独吞。”
老太太的眼泪滴滴嗒嗒地落,捂着脸走出了大门,直到日落西山也没回来。这下,老头子才慌神了,喊左邻右舍去找人,可是黑灯瞎火的到哪去找啊!第二天才撒开人马到老太太的所有亲戚家去找,都找遍了,哪有陆老太太的影子。这下可把顾正急坏了,吃不下喝不下。
三个女儿却说:“这是自找的,谁让他非娶那老妖婆呢。”
到了第三天,还没到晌午,陆老太太突然笑盈盈地出现在院子里,走进屋,一看三个后闺女还在,就从衣兜里掏出三叠钱说:“每捆1000块,拿去吧。”
三个人见到钱,哪管三七二十一,抢在手里:“哼,敢不给,想独吞没门!”
三个女儿走后,顾正看看老伴儿,心疼地说:“彩凤,这两天你到哪儿去了?这钱?”
这一问不打紧,老太太扑在老头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够了才说:“你就别问了,只要今后你我都过上安生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打这以后,三个闺女还真就没来,老两口过上了安稳日子。甜蜜的日子过得快,一晃就过大年了,在外地上大学的儿子也回来休假了。儿子跟女儿不一样,不愧是读书人,通情达理,对后妈比对亲妈不差,看不出两样来,平时不多言不多语,一天就是看书,闷了就打开录音机听音乐。
话说过了正月初五,到初六这天,顾正两口儿同儿子刚吃完早饭,就听“当当”的敲门声,老太太急忙趿拉上棉鞋,出来开大门。门一开,差点把老太太吓个仰八叉,进来的不是别人,原来又是老头的三个泼辣闺女。
老太太赶紧闪到一边,心里扑扑乱跳,心想:“这大年正月的又来找啥碴儿来了!”
三个女儿向她笑笑,还羞答答地叫了一声妈,这一叫,老太太好像被蜂蜇了一下,不知三个人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没敢应声。三个人进屋后,一口一个爹叫得挺亲热,没有一点找碴儿的迹象。老头子也觉着有点蹊跷,便偷偷地掀开她们带来的篮子上的盖布,一看有猪腿、点心、一卷粉丝。
“这是祝寿的礼物啊!”
老头子说,“你们有话就直说吧,别搞什么名堂!”
“爹,您想哪去了,我们是给我妈祝寿来啦。”
“你们就别折腾了好不好,大过年的,死了的人还祝啥寿啊!”
“爹,您听错了,我们姐三个是给我们现在这个妈做66岁大寿来了。”
“呃!给你后妈祝寿!”
老头一听满心的欢喜,马上唤老伴儿,“彩凤,三个女儿是给你庆祝66岁大寿来的,快准备酒席吧!”
老太太一听是给自己祝寿,眼泪就先下来了:“我都66岁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大女儿走到柜子前,打开收录机,从衣兜里掏出一盘录音带放进去。
孩子们:
我估量我没有十天八天活头了,我去后,你们要好好照顾你爹,他有心脏病。另外,我平时积攒了5000元钱,给你们姐仨一人1000,给你弟弟1000,剩下的1000给你爹娶老伴用。他手里没钱,退休金全给我治病了,我的存折在我眼镜盒的夹层里。还有,你爹娶陆老太,你们不要阻拦,是我牵线同意的。她人老实,心眼好,你们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别忘了,正月初六是她66岁大寿,切记。
这是顾正原妻的声音,声调平稳和善,犹如在世,听后一家人无不落泪。
顾正抹抹眼泪说:“这带子是从哪儿来的?”
“是弟弟听到的,送到了我们的手里,听了妈的遗嘱,我们知道错了,违背了她老人家的意愿,委屈了我们现在的妈!”
“快把眼镜盒找来看看。”
顾正边说边打开柜子,找出前妻的眼镜盒,撕开夹层,里边果然有五张存折,顾正流着泪说:“就按你妈说的办吧。”
把存折一一递到女儿手上。
女儿推回来:“我们已经得了,这个得还给我妈。”
“不,你亲妈能给你们1000元,我这当后妈的就不能给?再说我老了,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要钱啥用。”
“妈,那天我们姐仨拿走你3000元,你是怎么想的?”
老太太的眼圈又红了,说:“那天我见你们要得紧,生怕你爹的病再犯,为了求个安稳,我咬咬牙,就跑到我的干妹妹家去借。我这么大年纪了,又无儿无女,谁肯借给我,怕我还不起呀!没办法,就把我家的三间破房子卖啦。我原来是不打算卖的,预备着有个差错的,好留个安身地方。”
“妈,您的心太好了!这是我爹晚年的福气啊!”
说完话,娘几个一齐下厨房,准备寿酒寿筵。时间不长,一桌丰盛的酒席就摆上来了。
一家人围桌而坐,每个女儿都向后妈敬了寿酒,红红的葡萄酒喝得她们的脸都红了起来。
突然一个女儿问:“妈,我们姐仨那么难为您,您都不动摇,是什么原因使您的信心这么大?”
老太太笑吟吟地说:“哟,县太爷审案子呀。”
逗得大伙都笑了,然后放下酒杯说:“说起来话就长了。我和你爹几十年前在一起就定了终身,可后来你爹报名参了军,保家卫国,后来又去了朝鲜,有人捎信说,你爹死在朝鲜了。我听到信后哭了三天三夜,不久在父母的撺掇下,我嫁人了。可谁知我结婚还不到三个月,你爹就回来探家了。我好悔呀!可是一切都晚了,如今老了,可还是忘不了那段情啊!”
三个女儿听后,高举酒杯深情地说:“祝妈寿比南山,与我爹同度八十、九十、百岁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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