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村
我是小学三年级语文教师,按照语文教学大纲要求,小学生上到三年级,就到了“学习有顺序、比较细致地观察图画和实物,写出文从字顺的短文”的阶段。教学大纲还要求,三年级的小学生“能不拘形式地写下见闻、感受和想象,注意表现自己觉得新奇有趣或印象最深、最受感动的内容”。
依照教学大纲的这些基本要求,上个星期五下午,我就给学生布置了一道作文题:请选择一到两个你熟悉的人物,写一段对他们的印象和评价,题目自拟,200字以内。
我教的这个班有56名学生,都在这个星期一交上了习作。其中,有个叫冯小毛的学生,因为平时就爱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俏皮事,同学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作“疯焦毛”。他交上来的一篇题目叫《我的老师》的作文,真叫人又好气又好奇,还引起了我的反思。
冯小毛的作文是这样写的:我有好几个老师,有语文老师有数学老师,还有英语老师、体育老师、音乐老师。我感觉教语文的王老师和教数学的李老师最有意思,他俩一个高大、一个瘦小,不过,教学都很认真。怎么说呢?王老师好可爱,简直就是个“二货”。李老师呢,笑起来呀,标准的“大傻妞”一个。
我把这篇作文在课堂上叫语文课代表原封不动念了一遍,当时就在班上掀起了一阵翻天的哄笑。
大家笑过之后,我直接点名:“冯小毛!”
“到!”随着一声洪亮的应答,冯小毛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冲着同学作了个鬼脸。
“咦,好你个‘疯焦毛’,你写这样的作文,到底是夸老师呢还是夸老师呢?”我就故意板着脸质问冯小毛,“你今天倒要给我说清楚,我为啥是‘二货’,李老师咋就是‘大傻妞’了?”
“王老师,您没看我在‘二货’‘大傻妞’这俩评价上都带有引号呀?不是您说的吗,带了引号就可以当反义词理解呢。嘿嘿!”冯小毛梗着小脖子,显然是有点兴奋,就笑着对我解释,“您平时教语文很活泼,有时候还跟学生开玩笑,搞恶作剧,虽说有点‘二’,可学生都喜欢您呀!那数学李老师,是不是娇小可爱,也很漂亮聪明,爱笑,总能给我们教好些连书本上也学不到的趣味数学题,那您说她算不算‘大傻妞’呢?”
“哈哈,你这个‘疯焦毛’,倒是会夸人!”我就忍不住笑着说,“亏你想得出来!”
冯小毛见我脸色活缓了,好像是在表扬他,就挠挠头,说道:“其实,这词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妈妈就经常说我爸爸是个‘二货’,我爸爸也经常说我妈妈是个‘大傻妞’。后来,我才听他们说,这叫正话反说呢。”
同学们听了,就又笑起来。此时,我才意识到冯小毛还站着,就示意他坐下,又用双手做了个大家都不要嬉笑的动作。
等同学们安静了,我才对大家说道:“小毛的这篇作文,有值得肯定的地方。首先是有新意;第二个呢,也体现了作文回归生活,生活是作文的源泉这个写作文的规律。不过嘛,这‘二货’‘大傻妞’的爱称呀,咱们在正规场合,比如课堂上、大庭广众面前可不能随便叫。这都是亲人和很要好的熟人之间,或者是平辈之间,长辈对晚辈才可以在私下场合叫的呢。看来,我得给同学们早一点教一些中国传统文化常识了。”
“那……王老师!”这时候,冯小毛又举手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叫你‘二货’,叫李老师‘大……傻……妞’了?”
我向有点不好意思的冯小毛挤挤眼,笑着说道:“这个嘛,按说是不能叫的,尤其是别这叫李老师‘大傻妞’,可以在私下称她‘靓妞’。不过嘛,我本来就是个‘二货’,你们在背地里别让我听见,叫叫也无所谓啦!”
听了我的回答,全班同学又是笑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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